March 20, 2022

《使女的故事》书摘

“这位游客问,你们快乐吗?”

1 夜

我们是不准迈出大门的,除了一天两次的散步,两个两个地绕着足球场走。球场已停用了,周围用铁栏杆圈起来,顶部是带尖钩的铁丝网。天使军士兵背对我们,守在铁栏杆外。他们既使我们感到害怕,同时也令我们心猿意马,产生其他一些感觉。但愿他们能转过身来看我们一眼。但愿能与他们交谈。要真能如愿,我们想,相互就可以做些交换,达成什么交易买卖的也说不准,毕竟我们还拥有自己的肉体。我们常这么想入非非。

2 采购

过去那个位置一定是装枝形吊灯的,但现在屋内所有可以系绳子的东西都拿走了。

椅子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加了框却没装玻璃的装饰画,是一幅蓝色鸢尾花的水彩画。花还是允许有的。但我想,不知是否我们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画,同样的椅子,同样的白色窗帘?由政府统一分发?

思想只会使希望破灭,而我打算活下去。

她向来对非此即彼情有独钟。

过去我何其鄙视这样的谈话,如今却对它求之不得。至少它是交谈,是一种交流。

有时我想这些围巾压根儿没送到天使军士兵手里,而是拆了,绕成线团,重新再织。或许这纯粹是为了让夫人们有事可干,让她们有目标感,不至于成天无所事事、百无聊赖。

五星期前,我到这儿上任时,我们初次对视而立。我前任那家的卫士送我到前门。头几天会允许我们走前门,往后就该走后门了。

丽迪亚嬷嬷说她极力赞成走前门,她说,你们的工作可是功德无量、无上荣光的。

打火机是象牙色的,香烟肯定是从黑市弄来的,这个想法带给我希望。即便眼下不再有现钞流通,黑市照有不误。只要黑市长盛不衰,就总有东西可以交换。这么说她并不恪守

那些清规戒律。可我又有什么能与人交换呢?我如饥似渴地盯着那支烟。对我而言,烟同酒和咖啡一样是绝对不能碰的。那么老,连他的脸长得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了,夫人说。是的,夫人。我答道。她发出一种近似笑声的声音,接着就咳起来。他不走运,她说。这是你的第二家吧?第三家,夫人。我答道。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说着,又带着咳声笑起来。你可以坐下,平常是不准许的,今天就破个戒,下不为例。

他简直是在铤而走险,何苦呢?万一我报告了怎么办?也许他只是表示友好。也许他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想到其他地方去了。其实我渴望的只是那根烟而已。也许这是个考验,看我反应如何。也许他是个眼目( 2)。

事实是,她监视我,我监视她。万一哪天采购途中发生意外,让其中一个偷偷溜掉,另一个就得负责。

这类事情是不适于打听的,因为答案往往不是你想要的。说到底也不会有答案。

她走起路来一副端庄模样,低着头,戴着红色手套的两手在身前交叉着,踏着碎步,看上去活像一只训练有素、直立行走的母猪。两人结伴同行的采购路上她向来一本正经,从不说半句离经叛道的话,可我也一样不说。

他们不过是行使职责,卡拉说,保证我们的安全。他们想的不是尽职尽责,而是如何晋升成为天使军士兵,那样才有可能被允许成婚,之后如果能获得足够的权利,又能活到一定的岁数,还有望分到一个属于他们的使女。

随之我愧意全消。我喜欢拥有这种权利,这种挥舞狗骨头的权利,虽然被动,但总是种权利。我希望他们见到我们时会硬起来,不得不偷偷摸摸地在涂了油漆的哨卡上来回磨蹭。到了夜晚,在集体宿舍的军用床上,他们会难受无比。除了悄悄自渎外别无他法。那可是亵渎行为。这里不再有杂志,不再有电影,不再有自慰替代品;只有我和我的影子,从两个站立在路障旁,身子僵硬、目光专注的男人的视线中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我还记得那些从不用讲,但个个女人都心知肚明的规矩: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哪怕他自称是警察。让他把身份证从门缝下塞进来。不要在路当中停车帮助佯装遇上了麻烦的开车人。别把上锁的车门打开,只管朝前开。要是听到有人朝你吹口哨,随他去,不要理他。夜里不要独自一人上自助洗衣房。

如今我们走在同样的大街上,红色的一对,再没有男人对我们口出秽言,再没有男人上来搭讪,再没有男人对我们动手动脚。再没有人朝我们吹口哨。自由有两种,丽迪亚嬷嬷说。一种是随心所欲,另一种是无忧无虑。在无政府的动乱时代,人们随心所欲、任意妄为。如今你们则得以免受危险,再不用担惊受怕。可别小看这种自由。

丽迪亚嬷嬷说,从前那个社会毁就毁在有太多选择。我不知道从何时起不再举行这种节日了。我准是长大了。所以不在意了。

但随即我内心会感到一丝恐惧的寒意,会为自己的粗心感到内疚。确实,我对许多事情太想当然了;

在我们眼里,她们就像没穿衣服一样。对此类事情,我们的观念转变得真够快的。接着我想,过去我也曾这么穿过。那便是自由。西化,过去人们这么形容。

翻译转向人群,断断续续地对他们说着什么。我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我知道那套说辞。他会告诉他们这里的女人与别处风俗不同,用相机镜头对准她们,对其来说是一种冒犯。

“这位游客问,你们快乐吗?”翻译说。

我们不得乘坐地铁,地铁站有卫士站岗。我们没有正当理由走下那些石阶,乘上水底地铁到市中心去。我们干吗想从这里到那儿去?那样做不会有好结果,他们终归会知道的。

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做什么事都是做给人看的女人,只是做戏而已,没有半点真实。我觉得她诸如此类的举动纯粹是为了美化自己。千方百计地充分表现。但在她眼中,我一定也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其他情形呢?

当然,平时被处死的并不仅限于医生和科学家,还有其他人。

告密者也许是过去的护士,也许不止一个,因为单单一个女人提供的证据不可能被采纳;告密者也可能是另一名医生,为求自保告发他人;告密者还可能是某个受到指控的人,为了自己活命而孤注一掷、信口开河,不惜栽赃诬陷自己的仇人,向其大泼污水,肆意攻击。但是告密者并不都能因此而被赦免。

我们理应对这些尸体满怀仇恨和蔑视。可我的感觉却并非如此。这些挂在围墙上的尸体是时光旅行者,不合时宜的人。他们从过去来到这里。

所谓正常,丽迪亚嬷嬷说,就是习惯成自然的东西。眼下对你们来说,这一切可能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但过上一段时间,你们就会习以为常,多见不怪了。

3 夜

只要她愿意,母亲回答;她跟别人谈论我的口气就像我是个什么也听不见的聋子。

讲故事犹如写信。亲爱的你,我会这样称呼。只提你,不加名不带姓。加上一个名字,就等于把你和现实世界连在一起,便平添了莫大风险和危害:谁知道你活下来的机会能有多少。因此,我只说你,你,犹如一支古老的情歌。你可以是不止一人。

4 等待室

你知道Mayday来源于哪个词吗?卢克问。不知道,我说。用这样一个词来当求救信号,有点怪怪的,你不觉得吗?报纸加咖啡,星期日的早晨,女儿降生之前。那时还有报纸。我们习惯在床上看报。它来自法语,他说。来源于M’ aidez这个词。救救我。

我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她唱歌之后很久的事了。当时她已小有名气,个人档案也随之上了报刊杂志,好像是《时代周刊》,要么就是《新闻周刊》,没错的。自那以后,她不再唱歌,摇身一变,开始四处演讲。她十分擅长此道。演讲内容大都有关对家庭的神圣义务,关于女人该如何安于家中,相夫教子。

她嫉妒我能出去走动。在这座房子里,大家相互嫉妒。

她们谈论着我,仿佛我什么也听不见。对她们而言,我只是众多家务事中的一件。

我不知道歌词是否准确。我记不清了。这种歌在公开场合已无人哼唱,特别是含有自由这种字眼的曲子。这种歌被认为太危险。它们属于异教派别。

我差点喘不过气来:他使用了一个忌讳的字眼。不育。如今在公开场合,根本不再有患不育症的男人之说。只有丰产多育的女人和贫瘠不育的女人之分。这是法律。

我已经学会离开许多东西照常生活。假如你们拥有众多财物,丽迪亚嬷嬷说,就会过分依赖物质世界,而忘记精神价值。你们必须培养虚心。

5 午休

还有一章谈到鸽子,人们训练它们学会啄击按键,让玉米粒跳出来。这些鸽子分为三组:第一组每啄一下得到一粒玉米,第二组每啄两下得到一粒玉米,第三组无定规。当驯鸽人中断玉米供应时,第一组很快便放弃了,第二组过了一小会儿也放弃了。惟有第三组坚持不懈,始终不肯放弃。它们宁愿啄到死也不肯放弃。有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个星期珍妮没有坐等让我们讥笑。是我的错,她先开了口。是我自己的错。是我引诱他们的。我罪有应得。很好,珍妮,丽迪亚嬷嬷说。你为大家作出了榜样。

6 一家人

尽管如此,谁知道这些新闻有几分真实?它完全可能是旧闻的剪辑,也可能纯属捏造。但我还是认真观看,希望能看到新闻背后的东西。眼下不论什么消息,有总胜于无。

别那么想,莫伊拉会说,老那么想事情就真的会发生。

难道他这些仁慈善良的伪装就如此没完没了吗?

8 产日

我喜欢看到人们欢快幸福的模样,不愿看他们悲苦凄惨的样子,不愿看他们遭受饥饿、瘦弱憔悴,不愿看他们累死在一种简单劳动上,例如人工挖井、浇灌土地,等等。这些问题是文明发达的国家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解决的。我心想真该有人为他们提供技术,让他们聊以度日。

但他们这些人身上总是缺少了点什么,即便是一些好心人也一样。他们总是给人一副永远心不在焉的感觉,似乎连他们自己是谁都不太清楚。他们总是两眼朝天,不看脚下,除了在修车和踢球方面略胜一筹外,远不如女人能干,看来人类只要在这方面改进一下也就行了,对吧?

但她通常要到喝完第三杯酒时才会说诸如此类的话。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得珍惜生活,她会说。不知道我们吃了多少苦,才换来你们今天的一切。你看他削萝卜的样子。知道吗,就为了争取到男人下厨房削萝卜,有多少女人的生命,多少女人的身体,被坦克碾成了肉泥?

爱好,傻蛋才有这种爱好,我母亲嗤之以鼻。别在我面前找借口。过去人们可不允许你有这种爱好。他们会把你称作怪人。好啦,妈,我打断她。别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斗嘴皮子了好不好?毫无意义,她的口气辛酸苦涩。你把它称做毫无意义的事。你不明白,你什么也不懂。你根本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有时她会放声大哭。我好寂寞,她会边哭边诉。我有多寂寞你们是想不到的。我是有朋友,还算走运,但我就是感到孤单寂寞。

照理她应该记得生孩子的过程,记得接下来会怎样。可疼痛一旦过去,谁又能记在心里?剩下的只是皮肉上的一道暗影,心里是丝毫痕迹不留的。疼痛会在身上留下印迹,但其痛之深,却使之难以被人看清。

头几个月会允许她亲自给婴儿哺乳,因为她们相信母乳。然后她会被转送到另一家去,看能否与那家大主教再生一个。但有了这个孩子她便永远不会被送到送到隔离营,永远不会被宣布为坏女人。那便是她所得到的奖赏。

任何规矩都有例外:这一点也尽可确信无疑。嬷嬷们看书写字是得到允许的。

实际上那时候的珍妮不过是个成天被太多人任意踢来踢去的小狗。只要对她说几句好听话,她可以倒向任何一个人,对任何人都可以推心置腹。

这些话丽迪亚嬷嬷对珍妮只字未提,但我希望莫伊拉说了类似的话。不管怎么说,她既没有杀了伊莉莎白嬷嬷,也没有伤及她的任何部位。几天后,当她从被绑在暖气炉后长达七小时的经历中,或许还加上嬷嬷们或其他什么人的盘问中——因为不排除同谋合伙的可能——恢复过来,她又回到感化中心工作。

噢,珍妮口中蹦出这个字眼。有谁知道她心里的真正感受?也许她想欢呼。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她隐藏得很是巧妙。

倘若将来有朝一日,你成了男人,并有幸出人头地,切记千万别受诱惑,产生作为女人理当宽恕男人的想法。说实在的,这是一个难以抵抗的诱惑。不过请记住,宽恕本身也是一种权利。祈求宽恕是一种权利,给予或是不予宽恕更是一种权利,或许是最大的权利。也许这一切全都与驾驭无关。也许这并不真是有关谁可以拥有谁、谁可以对谁做什么而不必受追究,甚至置其于死地也同样可以逍遥法外的问题。也许这也不是有关谁可以坐着,而谁又必须跪着或站着或躺着张开双腿的问题。也许这一切只是谁可以对谁做什么并得到宽恕的问题。两者性质决不相同。

“我想让你陪我玩一盘拼字游戏。”他说。我拼命让自己保持僵直的坐姿。脸上毫不动容。原来这就是那间讳莫如深、禁止女人出入的屋里的秘密!拼字游戏!我想笑,想尖声大笑,笑得从椅子上翻下去。

如今当然不一样了。如今这种游戏禁止我们女人玩耍。如今它被视为危险的游戏。如今它被视为不正经的游戏。如今他不能同妻子玩这个游戏。如今这个游戏令他渴求神往,竟不惜连累自己。这简直像为我提供毒品。 “好吧。”我说,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实际上我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10 安魂经卷

夫人们轮流生病。在她们之间,有一张无形的、未经说明的排序名单。各人都小心谦让,惟恐多占了便宜,攫取了超过自己应得的那份关怀。

对我而言,他不再是个没有生命的东西。这便是问题所在。我在那天晚上开始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耿耿于心,难以释怀。它使一切变得错综复杂。

从“安魂经卷”祷文专卖店订购祷文被视为对这个政权忠实、虔诚的表现。因此难怪大主教的夫人们要常常这么做了。它有助于她们的丈夫在事业上飞黄腾达。

接下去几个星期,一切继续处于暂停状态,虽然这期间也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报纸受到审查,其中一些停业关闭,据说,是为了保密的理由。接着道路开始设卡,并使用个人通行证。所有人都对此表示赞同,因为明摆着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为过。照他们的说法,将举行新的大选,但准备工作需要一些时间。他们说,大家只管照常生活就好了。

不是辞掉,他说。是让你们走。你们不能再在这里工作了,这是法律。女人不能再拥有财产,她说。这是一项新颁布的法律。

当然,是有人上街游行,参加者大部分是妇女,也有一些男人。但人数比预想的少。我想大家都被吓坏了。而且,当人们得知只要见到游行队伍,警察或军队或随便什么人就会开枪扫射,格杀勿论,游行活动便自生自灭了。接着发生了一系列的爆炸事件,邮局、地铁纷纷被炸。但究竟谁干的谁也不能肯定。也许就是军队自己干的,这样他们便有充足理由调查个人电脑档案资料和进行其他官方调查,比如挨门逐户进行搜查。我没有参加那些游行。卢克说那种事徒劳无益。说我要替他们着想,替家人着想,替他和女儿着想。

毕竟我们还有……他说着又住了口,没有提我们还有什么。我忽然想到他不该说我们,因为就我所知,他并未被人剥夺走什么东西。

11 夜

夜幕开始降临。或者说已经降临。为什么夜晚不像黎明要用降落而不是升起?可是,假如你在日落时分眺望东方,你会发现夜晚是在升起而非降落。夜色从地平线升起,向天空延伸,像乌云笼罩下的一轮乌黑的太阳。

12 荡妇俱乐部

比起拿走的,我们给予女人的东西要多得多。想想她们过去所经受的烦恼。难道你忘了那些供单身男女幽会的酒吧间,那些中学时代与陌生男孩初次见面所遭遇的轻薄无礼?还有人肉市场。难道你忘了在不同女人之间,在那些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男人和得不到男人的女人之间存在着多么可怕的鸿沟吗?一些人不惜孤注一掷,靠绝食来减肥,要不就是在乳房里塞满硅胶把它弄得硕大无朋,把鼻子切掉安上假鼻子。想想人类遭受的种种苦难。

好,轮到你来说说了。你是个聪明人,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我们究竟忽略了什么东西?爱,我说。爱?大主教不解。哪一种爱?

大主教望着我,目光如孩子般直率坦荡。哦,你是说这个,他说。我读过那些杂志。过去人们推崇的就是这个东西,不是吗?可它是否真的物有所值,所谓的恋爱?包办婚姻的结果往往一样美满,有时甚至更好。

她说得对。此刻我跪在这坚硬无比的地上,耳边听着集会不紧不慢地进行,终于明白了这一点。用下流话悄悄议论那些当权者确实威力无比。

我坐在小桌子旁,用叉子吃着奶油玉米。叉子汤匙可以给我,刀子却绝对别想。逢上吃肉,会事先替我切好,似乎我自己没有办法切或者没有牙齿。可我两样都不缺。正因如此,才不能给我刀子。

“我以为这类东西是绝对禁止的。”我说。 “这个嘛,公开场合确实如此,”他说,“不过毕竟大家都是人嘛。”

“我现在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其中最难受的事就是知道有些人正为你冒着生命危险,而他们完全可以不必如此。但他们说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宗教信仰,我不该把它当做是为我个人。这么说令我好受了些。

那之后的情形我就不说了。我不想提它。我想说的只是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疤记。她还不如死了,莫伊拉说。你应该求她早死。你妈妈好干净,在大学时,莫伊拉常这么说。后来变成:她好有活力。再后来变成:她好可爱。

14 挽救

只见丽迪亚嬷嬷在口袋里翻了半天,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慢吞吞地打开,慢吞吞地看,根本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她这是故意叫我们难受,让大家知道她是何等举足轻重的人物,让大家在她不出声阅读时眼巴巴地望着她,炫耀她独有的权力。真恶心,我心想。但愿这一切快快结束。

是因为看书吗?不会,那只是斩手,而且是在连犯三次以后。

她可以指以此为鉴,不要忘了这是一个毫无公理、残忍野蛮的黑暗政权。那样的话,我应该附和。但她所指的也可能恰恰相反,即我们应该循规蹈矩,不要轻举妄动,自找麻烦。倘若一意孤行,则罪有应得。倘若她指的是这个,我应该回答感谢上帝。她的声音平板、单调,什么也听不出来。

史料

历史告诉我们,任何一个新的制度在取代先前的制度时,都无一例外地要吸收先前制度中的许多成分,

女人来管理女人,是达到生育或其他目标的最好、最划算的办法。这一点在历史上有不少先例可循。事实上,任何一个靠武力或其他方式夺取的国家都具有这一特点:即用当地人内部成员管理当地人。而在基列,之所以有许多女人愿意充当“嬷嬷”的角色,一来是因为她们确实对被称为“传统价值”的东西深信不疑,二来也因为可以从中获取好处。当权力稀罕的时候,只要一丁点儿便可令人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