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ch 11, 2021

《东言西语》书摘

讲了很多很好玩的故事,书摘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推荐阅读。

代标准语的乱局:方案总体上采纳用来拼写北京话的威妥玛拼音,但又对老官话进行了相当大的妥协。如邮政式拼写分尖团音,新疆用Sinkiang 表示,天津则为Tientsin。而入声字也在相当程度上得到保留,如承德拼Chengteh,无锡拼Wusih。甚至为了区分陕西、山西这对省份,在陕西的拼写上用了非常保守,当时已经消亡的老官话音Shensi 以和山西Shansi 区分。在闽、粤、桂这三个方言特别强势的省份,则采用当地方言拼写,如厦门拼Amoy,佛山拼Fatshan 等。

读音统一会以一省一票的方法表决出了 6500 多字的老国音。

汉字能简化为拼音文字吗

吐蕃曾是一个有相当实力的帝国,极盛期曾北进控制塔里木盆地,东边频频侵扰唐朝,并于公元 763 年一度攻陷长安,唐朝被迫请回鹘帮忙才把吐蕃人赶了回去。

口语中遇到歧义时,往往会以其他词语替代,虽然这样做有时会造成书写文字和口语的差异。这就好比文字上很少有人会避免使用“期终”,但在口语中则颇有些人会说“期末”以避免和“期中”相混淆。

至于和中国港台地区乃至韩国等使用繁体字地区接轨的问题,语言学家郑张尚芳的意见颇有参考价值:将并(並、併)、后(后、後)等简繁一对多的情况加以小范围的校正,以使简体繁体能够建立固定的一对一关系。如此一来,在当今的技术条件下,无论简体繁体都可以非常方便地互相转化。

“台湾腔”是怎么出现的

更重要的是,口音不再是阶层鉴别的标志——正式场合操一口南城胡同腔的北京话不再被视为“土鳖”;尽管电视节目主持人被要求说标准普通话,但很多地方台的节目为了体现亲民感和生活气息,主持人都憋出一口半咸不淡的京腔。赵本山在春晚的崛起,也让东北话占据了很高的“生态位”。在大陆中部和南部的不少地方听广播时,主持人甚至经常会冒出两句东北话,否则放出罐头笑声时就不太自信。

台湾地区的情况更特殊。标准意义上的“国语”来源于北京地区的方言,但台湾本地没人说北京话。国民党败迁台湾后,外省人来自大陆各地,这些主要聚居在台北的“天龙人”很长一段时间内主导了台湾社会,他们通常用“国语”交流,因此其后代一般都能讲一口相当标准的“国语”(如马英九)。

“抗日神剧”里,日军说话为什么总是那么怪

如在早期的《红毛通用番话》中,“一”标音为“温”,“非常”标音为“梭梭”,“医生”标音为“得打”,“酒杯”标音为“湾蛤”,“女人”标音为“乌闻”,“买卖”标音为“非些淋”,词汇多为生意场上常用的,标音也是以广州方言趋近英文原音。

真有可以作为军事密码的语言吗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也确实有过一种语言因为其难懂,起到了为通信加密的作用,这种语言就是美国新墨西哥州土著居民纳瓦霍人的语言纳瓦霍语。

与之相比,温州话在抗战期间大显神通的故事在重要细节上却显得语焉不详:到底是谁决定组建温州话情报队?是什么时候派上用场的?在哪些情况下使用过?这类信息统统付之阙如。

中国历史上的“黑话”,与电视剧中的可不一样

隐语的存在范围相当广泛,如淋语中的“孩柱”和某种黑话中的“吼啊”,都是通过方言发音来生成隐语。

方言与古汉语

为什么“姑苏”“无锡”含义难解

根据语言学家郑张尚芳的解释,无论是《维甲令》中的怪词,还是今天江浙的各种怪异地名,实际上都可以在泰语等侗台语言中找到根源,如“须虑”为船,与泰语的船/rɯa/相合;而姑苏则含有令人称心的意思。

今天以产小龙虾出名的盱眙在上古时代也属于吴越文化圈,而盱眙两字意为善道。无锡则更为传奇,“无”上古音是 ma,其实即为侗台语“巫”的译音,而“锡”通“历”,锡山即为历山,因此无锡的名字有“历山之巫”的含义。

上海话是怎么取得江南地区的霸主地位的

时人称许道“苏州人以为雅者,则四方随而雅之;俗者,则随而俗之”,至今四川地区仍然把洋气称作“苏气”。

为了给母亲庆祝七十大寿,乾隆皇帝在远离吴语区的北京特意仿造苏州的街景,从万寿寺到海淀镇修建了一条长达数里的商业街。该条商业街效仿江南风格,五步一乐亭,十步一戏台。皇帝又从苏州选来一批商人在此经营店铺,一时之间吴侬软语响彻该街,这条街也就是现在海淀区的苏州街。

北京话是满人从东北带过来的吗

最有意思的是剥削,剥和削单用作动词分别是 bāo、xiāo,组合到一起变成书面词就成了 bōxuē。

语言与文化

悼念常州吟诵代表传承人周有光先生:衰微中的常州吟诵

然而,作为一种已经失去了时代和环境基础的文化现象,让它安静而有尊严地走完剩下的路,或许比被强行“传承”后以荒腔走板的形式再次粉墨登场要更好一些。

消失在走廊两侧的世界

凉山彝族分五个种姓,最高的是兹莫(土司),然后是黑彝,第三是白彝,再然后就是奴隶,也叫娃子。娃子又分两种:一种是安家娃子,可以结婚,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娃子;另一种是锅庄娃子,不能结婚。至今种姓之间通婚仍要面对强大的社会压力。

与汉地一样,明清时期凉山彝族人口实现了大规模增长。从美洲引进的玉米和土豆适合在高山坡地生长,产量比传统作物荞麦要高得多。但凉山土地贫瘠,要养活众多人口,只能不断分散,在更多的山坡上种玉米、土豆,这使得凉山州腹地的彝族聚落规模逐渐缩小。社会的碎片化,使得工匠无处施展才能,全社会储备的各种技术水平反而不断退化。

姓名与称谓

为什么 uncle 和 cousin 就可以把七大姑八大姨通通代表了

由于亲戚在日常人际关系中地位不断降低等缘故,很多中国人已经不知道怎么正确称呼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下一代中国人很可能就没有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各种亲戚了。

李王张刘陈为什么称霸中国姓氏

此外地名为姓在欧洲也有,此类姓氏在欧洲贵族中尤其常见,因欧洲贵族早期往往被称为“某地的某某”,以其封地作为身份标志,久而久之这个“某地”就固化成为姓氏了。法语姓氏中的 de 某某,荷兰语姓氏中的 van 某某,德语姓氏中的 von 某某都是此类路子。

怎么从生辰八字算出不同的命

如果大家留意过当代算命先生掐算,可以发现月柱时柱多数不需要翻查万年历,年柱很多人也背下来了,但是日柱要翻历书的可就为数者甚众了。此时,命运类似的人变成了原来的十二分之一,命理学的精确度发生了极大的提升。宋朝确实是一个命理学蓬勃发展的年代,连不少高士名流也热衷算命占卜,还有专门从事算命的机构。

铁板神数应该再也不用改动了吧?可惜铁卜子千算万算,似乎还是有一点没有算到:从 20 世纪 70 年代开始,中国实行了计划生育,这下兄弟姐妹个数可是当不了先天数了,于是命局一下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只剩下了近六亿种,又做不到一人一命了。命理学的发展再次遭遇重大挫折。看来,要实现精确算命,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异域与新知

一个单词的发音,判定人的生死

有人认为北京的人口承载力有限,所以将来要严格控制外地人口。由于绝大部分中国人都会普通话,通过口音分不易区分一个人是否是北京人,但是如果让他挨个把北京城门的名字报一遍,便立即能筛出那些不知道哪些门该有儿化音的外地人。为了防止外地人迅速学会北京城门的正确读法,将来在北京修一道有很多城门的巨型围墙可算是个好的主意。

马的世界史

随着时光的推移,也有很多印欧语言都放弃了这个表示马的词。日耳曼语言虽然继承了h1éḱwos(原始日耳曼语为ehwaz),但当今各日耳曼语言常用的却是另外一个来自ḱrsos 的词汇。这个词根本义和跑有关,在原始日耳曼语中为hrussą,在英语中经过换位音变变成了 horse。但作为一种借词借得毫无节操的语言,英语又通过借入 walrus(海象)一词(来自荷兰语,是古诺斯语 hrosshvalr 的颠倒形式,意思是马鲸),保留了这个词根的另一种形式。

从野鸡到凤凰:法语的“黑历史”

但是初来乍到的法兰克人对高卢这片热土还是相当陌生的,因此他们把这片土地称作Walholant(外国人的土地),这个词后来演变为Gaule(高卢),所以“高卢雄鸡”们不但实际上和凯尔特高卢人没什么关系,就连“高卢”这名字都是鸠占鹊巢把原住户称作“老外”得来的。

普鲁士腓特烈大帝母语是德语,但是法语极其流利。他本人更是对德语颇有微词,说德语写的东西就是插语加插语,一页纸看到最后才能找到全句的动词。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才将普鲁士科学院的官方语言改为法语,以利学者思考。倘使九泉之下他知道中国有一些人鼓吹德语严谨,适合思辨,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一战以后,虽然法语的国际通用语地位被英语取代,但至今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在英语世界仍被视作有教养的标志,就连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也未能免俗,演讲时还时不时插几个法语词。从野鸡到凤凰,法语的故事告诉我们,出身不好不可怕,只要肯努力,会包装,再加那么点运气,草根也能成偶像。

口音阶级论

现代中国政坛比较特殊,当事人一般不会遭受媒体明面上的嘲讽,但人们也注重遮掩口音以避免令人难堪的联想。如成长于大院的特殊子弟,虽然讲北京话,但会控制口音中儿化音出现的频率,以和平民百姓的北京土腔拉开距离。电视采访更能说明口音的社会压力——接受采访时,多数官员无论如何也要憋出普通话出来,恐怕只有申纪兰这种地位超然者才能免俗。

2010 年出任英国首相的卡梅伦出身上流家庭,就读于著名的伊顿公学和牛津大学,从小就说一口上流口音,但他和撒切尔夫人一样,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口音——只是方向与撒切尔夫人相反,他开始模仿各种下层口音和乡村土语。